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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他那时也曾无比期待

急火燎派暗卫给她送药。

她在风雅场所跳舞,他更是气血翻涌,心里想着不管她,却还是没忍住让暗卫给她送去银子。

殷九清渐渐明白了,秋荷真的没有选择,他是真的心疼她。

那时的他太过懦弱,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,不敢将喜欢宣之于口,不敢叫别人揣测了自己的心意,更不敢给她承诺。

后来秋荷被章锦灿下了药,送到了他的床上。

其实那夜他尚存着几分清明,她乖乖在他怀里睡着,双颊飞红,他忽然便贪起欢来。

他喜欢她,他想要得到她。

他对自己说,不如就借着酒劲放纵一回吧,明日之后,他来娶她,他来保护她,他会对她好。

自那以后,殷九清抑制不住地欢喜,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吼吼地跑到她的卧房看她。

她穿着一袭青色的纱裙躺在床上,胸口微微起伏着,看起来很乖,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。

不多久她又皱了眉头,似是很不安稳,殷九清蹑手蹑脚坐在她的床边,做贼一般摸摸她的眉毛,捏捏她的脸颊。

眼看着她马上醒转过来,他又像受了惊一般抽回手,正襟危坐,装作什么也没发生。

殷九清的欢喜是藏在袖子下微微颤抖的手。

他不善于说甜言蜜语,他想表示,他也喜欢她的,他看着满池的荷花,心中微动,试探着低下头想亲一亲她。

她瑟缩了,殷九清的心绪瞬间跌落谷底。

她主动搂着他的脖子亲他,殷九清的一颗心又怦怦跳动起来。

她害羞地瞧着他,不是蓄意勾引他的眼神,是一种懵懂的、羞怯中带着不安的眼神。

像是有羽毛在殷九清的心间挠啊挠,他是真的喜欢她,就是想常常看看她,就是想腻在一起,光是看着她就很高兴了。

他拥紧了她,细细碎碎地吻她。

他知道娶她很难,他义无反顾。

他不在乎他的太子妃是谁,他一点也不在乎,他只要太子侧妃是秋荷就好了。

可是后来,秋荷有了身孕,她竟害怕殷九清杀了孩子,殷九清又生气了。

他总是生气,对秋荷说一些不好听的话,后来又总是很后悔。

谁也不能想到,后来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。

他想着去办差回来,父皇就会把秋荷嫁给他。

恰逢秋荷的生日,他想着要给他的秋荷过生辰,他跑死了几匹马,日夜兼程地赶路。

可是一回来,一切都变了。

他的母后替他杀死了孩子,他的皇兄横刀夺爱,夺走了他的秋荷。

最令殷九清心痛的是,秋荷也误会他了。

他到底该怎么同她解释,是说全是他母后的错?是说他真的不知道?

殷九清站着说不出话来,他怎么能说出口。

他是孩子的父亲,孩子没了,他也痛彻心扉。他抓着血衣去找她的母后,她母后说得他哑口无言。

好像一切阴差阳错,都是命中注定。

他注定要失去秋荷了。

可是怎么能甘心呢,明明就差一点,就差那么一点点。

殷九清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,一喝酒,他就控制不住自己,他好像又对秋荷说了什么过分的话。

再后来,他变得面目全非,他变得不像自己,他低三下四的求她爱一爱他。

他用尽心机逼迫她回到自己的身边。

可那时,秋荷的心里只装得下他的皇兄了。

她宁愿死都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。

殷九清总是在想,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,明明一开始秋荷该是他的妻子。

纵然不能给她太子妃的名分,他会将她视作唯一的妻子。

后来再怎么强求都强求不来了,为什么会这样呢?

上天给了他无上尊贵的身份,他什么都有,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怎么也得不到。

殷九清总是做梦,他梦见秋荷搂着他笑,同他说:太子哥哥,能嫁给你真好。

他梦见她含羞带怯地亲他,不好意思地说:太子哥哥,我喜欢主动。

他也能梦见她跪在他的脚下,流着泪向他求饶:太子哥哥,我错了,我当年不该勾引你的,你放过我吧,我有爱的人了,我永远也不会爱你。

梦醒,殷九清抱着秋荷留在宫里的小黑猫学着梦里那人:我永远也不会爱你。

陛下,柳侍郎在外面候着了。

殷九清收拾了一番思绪:让他进来吧。

说罢,他将小黑猫放在桌案上,小黑猫探着头四处巴望,突然跳下桌子跑走了。

柳朝明刚被擢升为刑部侍郎,特来谢恩,看见上蹿下跳的小黑猫,忍不住开口:陛下,猫不宜过肥。

殷九清扫了一眼小猫说:它年纪大了,朕不想再过多约束它了。

两人静寂良久,终是殷九清先开了口:她好不好?

她很好,第二胎是个女儿,安王挺高兴的。

你觉得朕怎么样?

柳朝明有些错愕,随即垂下了头:陛下是贤明之君,赏罚分明、恩威并施,朝中人心归一,正是蒸蒸日上之象。陛下功勋卓著,必将青史留名。

那她为什么不选朕?

柳朝明将头垂得更低,声音也低了下去:从来都只有她想要不想要,这跟您好不好无关。

殷九清颓然坐进椅子里,只觉得遗憾的事情那么那么多,错过了她已经有很多很多年。

第70章临安城番外

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殷九逸给午睡的秋荷盖好了薄被,刚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,听到床上的人皱着眉头小声咕哝:殷九逸,你不许碰我了。

殷九逸面上有些发热,小别胜新婚,就是这个道理。

其实,这么说也有些不对,昨晚是他们的第一次。

十七岁之前,殷九逸不会想到,他与心爱之人的第一次会发生得这样晚。

那是他的青葱时代,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,他拥有无忧无虑的日子,令人艳羡的容貌,无比尊贵的身份和最疼爱他的父皇。

他那时也曾无比期待,娶上一个漂亮的妻子,带她云游天下,做一对神仙眷侣。

谁知,他身边最亲近的侍女狠狠打碎了他的愿望。

那命侍女叫佩云,本是他母妃宫里的人,自她母妃故去后,便一直在殷九逸身侧侍奉。

佩云比殷九逸大了十二岁,殷九逸唤她:佩云姑姑。

殷九逸尊她敬她,将安王府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她处理,他怎能预料到,最终她竟做出那样的事。

那时,他刚过十七岁,皇帝要给他选妃。

许是无法忍受王妃进门后的大权旁落,又或者因为些其他的原因,佩云对殷九逸犯下了罪孽。

她给她他喝了暖身酒,然后爬上了他的床。

她长了他十二岁,整整十二岁,他一直将她当成是长辈。

他无法接受,最亲近的人算计了他的清白,只因贪图他的权势和地位。

他无法忍受,他视为长辈的佩云姑姑竟对他做出这种事。

她以为凭着她服侍多年的份上,殷九逸不会对她怎样,她错了。

殷九逸并未饶恕,他亲手杀了她。

自此,他陷入了长久的梦魇,他总是梦见佩云照顾他的点点滴滴,还梦见他举着剑一把刺死了佩云,整个梦里都是血腥的红色。

那一年,他才十七岁,他再也不想娶王妃了。

十八岁那年,殷九逸的表妹求到他的跟前,哭着说不想嫁人,她求他娶她。

殷九逸想,若是娶了陆语容,他便不能回头了,以后若真的遇上心仪的女子,他不能娶她为妻了。

陆语容给他跪下,抓着他的靴子声泪俱下陈情,将她和方恨玉一事和盘托出。

她向他坦白,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子,她不想同她分开。

殷九逸认真想了想,他愿意成全她们为世俗所不容的爱。

十八岁的那年,殷九逸娶了亲,一下子娶了两位。

一位叫陆语容,一位叫方恨玉。

一位叫他表哥,一位叫他王爷。

他将二人视作妹妹,带着她俩各处去玩,得了个风流不羁的名号。

时间一晃就是很多年。

直到二十三岁那年,他在如意楼邂逅了一位漂亮姑娘。

那是一个穿着水青色衣衫的姑娘,鬓间低低插着两只木兰,眉目间隐有哀愁,浑身上下更是有一种琉璃易碎的美感。

垂珠遮帘掩住了她的半张脸,却难掩其凝脂之肌肤、纤盈之体态。

美,真是很美。

现在脑海里的细节依然清晰,那是他初遇珠珠的场景。

他娶过她一次,很庆幸,她现在还在他的身边。

思绪被狗叫声打断了,不知不觉间,殷九逸已经撑着伞来到了恨玉的院子里。

一只小白狗正汪汪汪汪地抱着布老虎撕扯。

那是到了临安之后,恨玉自己在狗市上买的。

表哥,外面雨还未停,你怎么来了?珠珠没和你一起来?

她睡了。

殷九逸坐下,声音沉沉:恨玉,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,我想给珠珠一个名分。你知道,章秋荷已经死了,她现在无名无分地跟着我,邻里街坊都以为她是我的小妾。昨夜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,我还想要一个孩子……

方恨玉心里闷闷地难受,她知道,语容的王妃称号保不住了。

若是容许殷九逸再次娶了秋荷,是不是没人会记得语容了,没人会记得语容曾经做了五年的安王妃,没人会记起有个叫陆语容的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。

可她有什么立场拒绝呢?当年是殷九逸帮了她们,让她们有了五年神仙一般的美好时光。

死者已逝,总不能不顾及活人,王妃的位置是时候该还出去了。

两行泪从眼眶里流出来,方恨玉急忙擦去了,挤出了一个笑说:如此,理所应当。

殷九逸瞥了方恨玉一眼,他知道她眼神里的无奈。

可他没有办法,他想给他的妻子一个名分,他要给他的珠珠一个名分。

她是睡在柔软的棉花里都会害怕的姑娘,她那么缺乏安全感,他在很久前就已经暗自发誓,他会缓慢地、坚定地爱她。

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才又在一起,他爱她,想把一切都给她。

两人的亲事最终定在了五月初。

合婚庚帖上的名字是殷九逸和尹秋荷。

尹秋荷是章秋荷的新名字,本来殷九逸给她想的新名字叫尹明珠。

明珠是秋荷当年自己取的,至于尹,则是殷九逸的小心思了。

殷九逸本以为秋荷会喜欢这个新名字,没想到,她一本正经地同他说:还是叫秋荷吧,以前我对荷花有莫名的偏见和敌意,莫名其妙讨厌了我的名字好多年,如今能坦然面对了,丢掉这个名字总归可惜。以后我便是尹秋荷,也是你一个人的珠珠。

殷九逸温柔地将她拥住了:好。

大婚当天临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都来了,安王府外的流水席一直摆了七天。

参加过筵席的人都说,安王妃花容月貌,是难得一见的美人,安王和安王妃站在一起,天造地设,佳偶天成。

殷九逸,你听见了吗?都说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?秋荷兴高采烈地扒拉着殷九逸:他们说话真好听。

珠珠,你都不困吗?殷九逸闭着眼睛,将秋荷搂进怀里:快睡吧。

我还想要一只猫,以前元宝还给我按摩呢,你再给我买一只好吗?你别睡呀,你陪我说说话?你就这么困吗?

不困,那我们?殷九逸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,贴着秋荷的耳朵低语。

秋荷有些慌了:怎么又……你变了,以前我们在京城的时候,你搂着我睡觉,从来不会动手动脚。

我那时候,还是太年轻。

那我们明天出去玩吧,去看看猫,不买也行。

好,那我们现在……

那好吧……

就这样,秋荷很快便有了身孕。

殷九逸一直盼望是个女孩儿,让绣娘做了一堆女童的小衣服。

孩子生下来那天,他傻眼了,坐在秋荷床边拿巾帕给她擦汗,嘴里还说着:没关系,男孩子也不是不能穿粉色。

秋荷笑嘻嘻地晃着他的手附和说:好,都听你的。

方恨玉忍无可忍,顺手将一叠绣好的小肚兜扔在床上,跟着抱孩子的乳母走了,走的时候还低吼了一声:真是够了。